炎熱的七月份導致文字難產,大家好久不見了(鞠躬)。
最近體感溫度輕易就到四十度,住在台北的親人朋友總擔心在台東沒吹冷氣鐵定會更熱更難受,但其實只要離開都市的熱島效應,鄉下雖也炎熱,但太平洋的風通常都是涼的,太陽下山後降溫也快得多。雖然為了減碳貨櫃屋確實沒有加裝冷氣,但當身體習慣了靠近土地的生活後,在炎熱的氣候下長時間吹冷氣反而讓我不大舒服。
除了大量流汗喝水降溫以外,夏天的溫度也反映在日常行為上。例如我將所有廚房電器移到戶外陽台不在室內製造熱能,或者是將室內的工作安排在一天最熱的時候做。腦袋也經常在思考土地的建設與規劃、極端氣候下的生存策略等等。我觀察到自己在夏天更適合交流、閱讀、吸收資訊,反而無法順暢地寫作與梳理想法。就像植物一樣,在夏季生長,冬天休息。
所以前幾天不小心脫口而出「好想冬天快來唷」這樣的話。在身旁的阿傑馬上提醒我,不可以這樣說,要好好珍惜夏日啊。
真的。其實能這樣跟著土地一起生活,就已經是奢侈得不得了的事了。
因為就算在這樣的炎熱氣候下艱難地投入工作,做出的每個微小的改變仍都是回饋給自己與土地。因為就算每天汗如雨下,晚上仍能吹著涼風蓋棉被睡覺。因為只要能早點起床,就能享受無人的海灘。這些選擇所累積的滿足感都是餵養自己的力量。
在這麼熱的溫度下,我這陣子也從 Geoff Lawton1 關於乾旱區域設計策略的 youtube 影片得到療癒。透過覆蓋(Mulch)與遮陰(Shade)這兩個策略,貧瘠瀕危的約旦沙漠也能成為綠洲。Lawton 刻意留下在地最為強勢的先驅樹種 Prosopis2(墨西哥合歡),透過適當的修剪將它作為土地上第一批遮陰樹種,然後再種下生長快速、能就地作為覆蓋物的「支持型樹種」,影片中它提到了相思樹、鳳凰木、黃槿、大葉合歡、銀合歡、印度苦楝⋯⋯幾乎都是能為土地固氮的豆科樹種,也是台灣雜木林常見的先驅樹種。在土地長得差不多後,才會種下較為嬌嫩、生長條件要求較高的果樹。
覆蓋——像是幫土地穿上既防曬又透氣的衣服,保護土壤裡數以億計的昆蟲、微生物、箘與真菌共生系統。覆蓋也幫助保水,加速有機質的分解,使得土壤健康有正面的循環。
健康的土壤是萬物生長的根本。所以雖說樸門講究應地事宜,不過如果硬要說有什麼設計策略是通則,那不讓土地裸露曝曬一定榜上有名。3 如果每一吋土地都有被覆蓋與遮陰保護,那萬物(包括人)絕對都能快樂地生長。可惜,工業社會的農地土壤經常因為被農機具翻攪碾壓而變得貧瘠並且堅硬,我家這塊土地當然也不例外。
剛搬到台東時偶爾會想:這土壤真糟啊,像沙漠一樣貧瘠又不保水的地,我一個人要花多久時間才能變成綠洲呢?
時間與空間的規劃序列——循序漸進地製造遮陰與覆蓋,是最適合乾旱貧瘠地帶的策略。
透過樸門以及各種資源管道接觸環境管理與生態的知識,至今也十幾年了。雖然從不少老師與智者身上學習不少生態知識,但身體實踐仍是學習共生最快速也最有感的方式。就像雖然知道我應該為植物與土壤做覆蓋,但在面對眼前「雜草叢生」的土地時,多年來工業化的感官仍然會介入行動。怎麼那麼亂啊?怎麼都是雜草呢?然後一不小心就砍了太多草,使得一些嬌嫩的植物在夏天生長得更辛苦。
其實和真正的沙漠比起來,降雨量大而且大多時間溫暖又潮濕的台灣已經幸運許多了。不管怎麼說,就算是這塊貧瘠的我的土地,仍長出不出不同品種的雜草和蓖麻,小鳥種下的苦練、芭樂、月桃、血桐、構樹,我從鄰居家扦插的黃槿、朱槿、黃荊、樹波菜、梔子花、桑椹也都在幾乎僅有雨水灌溉的情況下生長得很好。
保留與種植覆蓋物:保留與種下土地上最適合作為遮陰與覆蓋物的先驅植物,它們通常生長得最快、適合頻繁修剪、如果是豆科又更好。
在台灣惡名昭彰的銀合歡就被我刻意留下。與其將這些強勢的先驅植物視為敵人,不妨先暫時放下偏見。想想,在這些早就被過度蹂躪的邊陲土地上,這些植物就像那些在草創期滿腔熱血的志工,不顧一切地為我們服務。這很療癒不是嗎?就算再熱,台灣仍然綠意盎然。一片滿被外來強勢物種佔據的山頭,透過階段性淘汰物種,並將問題視為資源,一步步增加樹種的多樣性。看完 Lawton 在真正的沙漠的影片,突然信心倍增!
最後,除了有機物以外,體積龐大的建築物也是重要的遮陰物。貨櫃屋背陽處的樹長得快,很快地就創造出一天絕大時間都有陰影的微氣候,夏天盆栽苗們就很適合在這裡生長休息,三、四天澆一次水也沒有問題。
【工商時間】
對樸門實踐有興趣的朋友,台灣樸門永續設計學會今年四月份舉辦的年度分享會:樸式青年線上回顧內容正開放報名中。這次的分享會邀請了七組在台灣各地的青年分享自己在生活、工作上實踐樸門的經驗談,全系列內容約六小時,分享主題非常多元並且句句真心。
所謂樸式青年是35歲以下,上過樸門永續設計基礎課程(PDC)的人。其中包含城市規劃師、產品設計師、會計師、社工、Youtuber、台灣大木作合作社成員,和我。詳細演講主題與報名連結在這裡。
澳洲樸門設計師與老師,定期會在 Youtube 頻道 Discover Permaculture with Geoff Lawton 上傳樸門設計教學與問答影片。Geoff Lawton 和來自約旦的太太 Nadia Lawton 自 2000 起在約旦的死海谷(Dead Sea Valley)起始的 Greening the Desert Project(綠化沙洲計畫),透過樸門設計將長久乾枯、貧瘠的沙漠土地恢復生機。該基地所在區域的居民多為經濟弱勢,也長期住著來自巴勒斯坦的難民,其中不少在地居民在認識樸門後也開始將投入家園的綠化。
也叫mesquite,豆科植物,含羞草亞科夏的牧豆樹屬。通常可長至20多公尺高,樹枝上長有刺。類似銀合歡,根系也會釋放毒素,阻擾其他鄰近植物的生長。
還有像是水資源設計的四個S “Slow it. Spread it. Sink it. Store it.” 應該也是樸門通則吧!